卿零

谨慎关注。

不宜妄自菲薄,
更不应骄傲自满。

睡美人

*是被判处过死刑的文章,总字数约为1.2w+,这个才1w。

*纠结了很久还是发了,不过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看它第二遍,但我不会删,它对我来说有一些难以反抗的意义。

*本意是为了洛暖而写,所以可以说是洛暖。但我觉得它不是,如果有一个人觉得它确实不配,我会把所有tag删掉作为我自己的无脑臆想。它太多瑕疵,我自我认为自己无法把它美化成无暇的模样。

*虽然你们会看不懂,但还是祝食用愉快。

后补:晕,lof不能弄红色字体……也不能改字体大小的吗,想要的效果完全没了,又不想将就搞得我前前后后发了三次,我果然和它八字犯冲

看过的人请不要点推荐(没错就是那个蓝蓝的东西,不要点它!),拜托了(鞠躬)

 

0.

滴——

滴——

滴——

 

1.

“洛昂,这次我叫你来是有原因的:组织了解到你和李尔里德的继承人曾经有过接触,所以委派了新的任务。”

“我知道,刚刚消息发到我手机了。”

“喏,这里就是了。”棕发的医生领着金发男人,两个人透过隔离室的玻璃看了看里面的情况。

粉发的女孩明显已经醒来,她奇怪的坐着,一动不动,旁边的医护人员手里拿着记录表,在问话。

“0%,50%,100%。你最喜欢的,是哪个?”

“……”

“珍珠,钻石,和水晶。最柔和的,是哪个?”

“……”

“飞鸟和人鱼。值得颂扬的,是哪个?”

“……”

“爱情,友谊和理想。最重要的,是哪个?”

“……”

“喜欢的颜色是?”

“……”

不出所料的沉默。

就知道不会有结果。

“感谢您的配合,具体的,我们将会……”

面对木偶一样呆滞的女孩,医护人员叹了口气,拿着表格出来了。

“还是和原来一样。”她有些气馁,头一次实习遇到这种病人,莫大的热情也被长久的沉默消磨掉不少,接二连三的失败让她有些沮丧。

“作为医护人员,耐心是基本功。”棕发的医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大多数病人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我们总要做好失败的准备,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毕竟是少数。”

“谢谢老师,那我先去吃饭了。”

啪嗒——

医生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却没有旋开门。

“自从我们把她从墨丘利那里带回后,她就一直昏迷不醒,直到前几天才偶有清醒的状态,实际上意识依然属于未清醒的状态。”医生轻轻推开门,里面粉发的女孩已经闭上眼睛安然睡去。

“她总是会时不时醒一下,我们便尝试在她意识混沌时问她一些问题。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回答都是真话,对组织来说很重要。”

他翻开询问问题的记录表格,问题下面的记录是全然的空白——她一个都没回答。

“洛昂,你和她有过接触,希望你可以用一些回忆之类的东西去刺激她。”

护士带来了新的营养液,棕发的医生给暖暖换上。洛昂看到,暖暖本来就清瘦的手布满了针孔。

他垂下眸子,恰到好处的敛藏起自己的情绪。

“放心,这事交给我。”

 

2.

有时候洛昂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尔里德会选这样一位继承人。

她很果敢,但太脆弱,背叛和欺骗能够轻易伤害到她。她厌恶的东西,却因为她的身份而不得不被迫接触。

她成了所有人利用的对象,包括组织。

她成了被所有人欺骗的对象,包括他。

十九岁的少女,正是花一样美好的年纪,她应该去上大学,去实习,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而不是去背负这些……

“这些应该由我来……而不是你……”洛昂轻轻抚上暖暖安静沉睡的面庞,她的皮肤没有血色,苍白的像一张纸。

什么东西能够唤醒她?洛昂不知道。

“声音,她需要听见声音,你必须在她‘醒来’时尝试呼唤她。”

“我把我执行任务的故事讲给你听,好不好?”暖暖的指尖冰凉,他双手包裹住那小小的一团,小心地避开针孔处,试图让她暖和一点。

“陷入沉眠中的人一般是听不到声音的。”

“但我还是想试试。”

“有一次,我接到了一个奇怪的委托,寄信人是一个青年,他性格孤僻,双腿残疾……”

“你想知道结局吗?许多年以后,青年踏上了前往北地的旅程,他看了北地的雪花,枫叶与冬青,把南方的永生花带到了老佣兵的墓前,把那一封封信告诉了自己的孩子。”

就这么不厌其烦地继续讲下去好了。

没有毁灭,没有勾心斗角,争名夺利,有的只是一方的诉说和另一方的聆听。故事都如病房般崭新到洁白。

“名字,记忆,故事……什么都好,要让她记忆深刻的,一定要能刺激到她的。”

【洛昂,只有她醒来,我们才能与她做下一步交涉,组织里的激进分子已经打算对她动手了,请务必要快!】

“有时候我想你就这么睡下去也好,离苦难和纷争远远的……可我又觉得你该醒来。”有一天,洛昂讲完故事照例去吻暖暖的眼睛,女孩浅色的眼睛黯淡无光,宣告着意识像破碎的玻璃娃娃一样散落一地,再无拼凑的可能性。

病房里安静的仿佛死去,洛昂的声音像是石沉大海,连一点涟漪都生不出。

这并非是组织的要求,而是——

“我想看到你嘴角的弧度,想听到你的声音,想看你生气勃勃的样子。”

暖暖依旧呆滞木讷,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那就骂我吧,发脾气也好,打我一顿甚至……恨我,这些都是洛昂——是我,该受着的,而不是你。”

“暖暖,醒过来……好吗?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洛……”

不知道是哪句话起了作用,暖暖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涣散的目光开始聚焦。

“洛……昂……”

滴——

滴——————

滴————————

滴—————————————————

“暖暖!!!”

暖暖再也没有醒来过。

洛昂还是日复一日地给她讲故事——这回却不再是别人的故事了,他经常说一些有关她的回忆。

而女孩总是耐心地听着,扮演着一个合格的聆听者——安静的宛如等待王子唤醒的睡美人。

 

3.

【李尔里德的继承人于不久前苏醒,所有人来会议室集合。】

洛昂收到这条消息时,还有些茫然。

他等了多久?

其实洛昂记不大清,好像到后来等待真的变成了一项份量足够却无需亟待他解决的任务——他一直在做却从未完成过。从希望到失望,在工作中等待。等到他买了房子,定居在医院旁;等到栽种的树木抽出了嫩芽;等到他把她所有的此刻,与他来往的信件读了一遍,然后写上一封封回信放在病床旁边的抽屉里,准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离开。

可能是飞鸟天生就具有更加敏锐地感知光明的能力。不知道为什么,洛昂坚信她一定会醒过来。

其实等待不痛苦,平静的像是她匀长的呼吸——吸入的是空气,呼出的是感情的沉淀,这样漫长的等待,让后来的他在偶然间想起时能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他好像有些明白是什么在支撑他继续等待下去——如同信念一样,矢志不渝的情感渐渐组成了他的生活。

而现在,这样的日子结束了。

‘……成功了?!’

而另一边,刚刚醒来的暖暖正被医生和护士们嘘寒问暖,三令五申。

“听得到我说话吗?”

暖暖十分乖巧地点头。

“现在先不要动,你睡了太久,记忆可能会有损伤。”医生开口提醒正欲起身的暖暖,“我们不能确定你是否已经完全恢复,你必须再留院观察一阵子。”

“……好。”过了好久,暖暖才慢吞吞地答上一句。

“姓名?”

“……苏暖暖。”

“年龄?”

“十九。”

“今天是几号?”

“九月八日?十一号……不,十一月……是十二月?”

医生撇撇嘴没说话,刚刚接到组织命令,他只能按部就班的继续。

“好了,为了判定你的精神状况,请回答以下问题——皎月,流星和灯火。最明亮的,是哪个?”

“皎月。”

“清醒和永眠。最珍贵的,是哪个?”

“清醒。”

“遗忘和铭记。最为幸运的,是哪个?”

“从未遇见。”

“奶茶,雪花和子弹。最具纪念意义的,是哪个?”

“……都没有。”

“平看,仰望或俯瞰。你想要的,是哪一个?”

“俯瞰。”

“誓词,笑语和离言。曾经说过的,是哪一个?”

“誓词。”

“记忆损失的很严重。”

“感谢您的配合,具体的,我们将会……”

当洛昂来到病房的时候,暖暖眼中掠过一丝流光,然后才有些不确定似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洛……昂……?”

洛昂的唇微翘,用往常那样带点调笑的口吻回答她:“是,我是洛昂。睡美人小姐,你可睡得太久了。”

对于他的调笑,暖暖只是虚弱地回报给他一个微笑,微微偏转了身体的角度。

“我记得我输给了墨丘利……是洛昂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嗯……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不醒。”

“我睡了多久?”

“有一年多了。”洛昂想起来,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就像睡美人的城堡一样,这一年多随着她的长眠被定格,因她的苏醒而重焕生机。

“其实我有听到一点声音,在我睡着的时候。”暖暖突然说道,“是洛昂你吧?”

“我都听他们说了:你每天都给我讲故事,陪我聊天,照顾我的起居,为了让我醒来没日没夜地查找资料——洛昂,你愿意在这一年多的世界的照顾我,想方设法把我唤醒,真的很谢谢你。”

“你愿意救我,相信我会勘破里德断章的秘密,可是我……我让你失望了——我没能保护好里德断章,不仅把它弄丢了,还没能抢回来……”

“抱……”歉字还未出口,洛昂手指按住她的唇瓣,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你这又是道谢又是抱歉的,我们不是……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生分过了?”

“而且,抱歉应该由我来说。”洛昂在心里深吸一口气,“你真的不恨我?”

“……”

暖暖没说话,她垂下头,用很轻的声音极缓极慢地说道:

“我?恨你吗?”

她不待洛昂回答,头靠上了膝盖,借着长长了不少的长发隐藏起自己的神色:“洛昂,麻烦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拜托了——先离开好吗?”

 

4.

【我身体已经好些了,你能带我出去玩吗?】

“我已经和医生再三担保一定不会带你去做什么剧烈运动和刺激东西——”已经换上便装的洛昂无奈地扶额,“可照你现在这身体状况,路没走一半估计就废了。”

“啊~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换上久违蓝白学生装的暖暖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去,“那要不我们四处逛逛好了。”

“要不我现在回家拿车载你?”

“……坐你的车我会废的更快吧,我们还是四处逛逛,以后再去吧。”暖暖的手扯了扯洛昂的袖口,止住了他的行动,“洛昂你看,是棉花糖欸~我想吃!”

“病患暂时不可以吃甜食。”洛昂一口否决她的想法,“不仅如此,香的辣的酸的腌的油炸的等等等等通通都不——可——以——吃——”

???太狠了。

“那我有个问题!”暖暖小朋友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她的求知欲,“不加糖的奶昔算吗?”

“嗯……看你表现,如果不行的话,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当然是洛昂拗不过暖暖(其实是心软),还是买了一堆低糖甜品。

明明自己也吃的挺欢的。

“喏,ladylady的奶昔,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喝这家。”

“啊……是这家,我还记得当时我傻乎乎地以为不加糖就不会变胖,结果就是又长了几斤肉……”

暖暖下意识地用左手接过奶昔,没有立刻就喝下去,而是皱着眉头回忆起来。

“当时可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减肥呢,爬山,跑步,平板支撑……什么都做了,结果咕噜一下,成果就随着几口奶昔消失了。”

“现在担心这个做什么?”洛昂又变戏法似的拿出蓬蓬软软的棉花糖来——正是暖暖刚刚盯着的那个。

“哇!草莓味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草莓味的?”几口甜品下肚,暖暖满足地舒展开眉眼,笑得明快极了。

“因为你说过啊。”

洛昂半真半假的一个玩笑,倒让被调笑的主人公沉默了。

“我不记得我说过。”暖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那可能是你睡得太久,忘了吧。”洛昂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暖暖莫名激动起来:“怎么可能?!有关于你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气氛突然就凝滞起来。

“对不起,我扫兴了。”暖暖恢复冷静之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开口就是道歉。

“……洛昂。”

她站起身,在洛昂疑惑的眼神下慢慢凑近。

嘴唇拂过他的耳朵,带起一阵清风,明明是寒冷的深冬,洛昂却觉得耳朵上好像有烧灼感

火焰不仅在逐层加深,而且还持续蔓延着。

如果被发现脸红了会不会很尴尬?

“别愣着了,快跑!”暖暖还对自己的纵火行为无知无觉。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拉着洛昂的手二话不说就开跑。

“我刚刚查了地图……呼,我们往那个方向……”

后知后觉的洛昂也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处境,反握住暖暖的手,长腿一迈就是一大步。

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余光瞥见几束耀眼的光芒迸溅,两人七拐八拐地跑到一处空旷无人的树林,洛昂率先停下了脚步。

树林?这里怎么会有树林?

“洛昂,这是跟踪我们的人做的吗?”暖暖率先松开洛昂的手,跑到那两个人面前,“可是我把他们击晕了啊。”

组织里的人?

激进派出手了?

“洛昂?洛昂——?”手掌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墨丘利的手笔还是……

洛昂若有所思地看着暖暖,后者脸上的担忧更加明显,甚至还虚弱地喘着气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的病还没有完全好。

暖暖忽然朝着他笑了一下,笑容和往常一样温暖而明亮,却完全掩盖不了眼里彻骨的冷漠。

她抬手,缓缓举起了枪

“砰——”

 

5.

闪烁的屏幕上是洛昂再熟悉不过的标志,标志的中央,勾勒着奇迹大陆的轮廓。

暖暖苏醒的那天,天气出奇的好。

洛昂赶到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就座,正热切地交谈着。

他对所有人微微颔首,拉开椅子自顾自坐下。

会议正式开始。

“李尔里德的继承人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交谈中必有争论,也不知道先前的哪句话触到了火线,一个中年男人首先发言,“你们以为保她的性命有什么用?!啊?!别忘了我们的目标——这样一个加速覆灭的人物,当然应该抹杀!要关上记忆之海的大门,封闭所有威胁奇迹大陆的可能唯有抹除设计师之影和李尔里德的继承人!”

他落下的话语掷地有声,让整个会议室静谧了一瞬。而炸药桶的导火索被点燃之后,引来的是剧烈的爆炸。

“可扪心自问,对那样一个小女孩你下的了手吗?”其次站起来的是一个女人,她按动手中的笔,屏幕上的画面变化,调出了暖暖的病房监控。

粉色头发的女孩子,带着笑容耐心地鼓励着尚在实习期的医护人员。

“她叫苏暖暖,今年才十九岁,除了被李尔里德选中之外,她完完全全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而你觉得我们的世界,一定需要这样一个女孩来牺牲吗?!”

“能够使用设计师之影的力量,被李尔里德选定,她已经不是一个平凡人了,瑞莎。”

“是啊瑞莎,比起大量耗费的人力物力和世界人民的恐惧,如果奇迹大陆的延续可以用一个人的命来换取,这不是很划算了吗?”

“我同意她!能够加入这个组织说明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庸人,难道我们的责任都要由这样一个女孩替我们全部承担吗?”

“你才是荒谬!为了所有人的未来,牺牲一个人的生命算什么?这已经是最小的损失了!”

叫瑞莎的女人眉头拧的死紧,唇瓣动了动正欲反驳,却见荧幕前的领导人拍了拍掌。

“洛昂,你来说。”

“啊、哦。”洛昂看到他比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安静,便清清喉咙,“我和李尔里德的继承人接触过,我证明瑞莎的话属实,除了搭配之力比他人稍强之外,她和普通的女孩子并没什么两样。”

“在她沉睡的这一年里,记忆之海确实没有什么异动,可我们仍不能确定抹杀她是否就能真正阻止毁灭——我的想法是和她沟通,共同寻找解决的办法。”

“不,我们不能排除她在伪装欺骗我们的可能。”中年男人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这种人我见的多了,看着像小白兔,心思可多着呢,间谍卧底什么的最喜欢用这种看起来无害的!”

“作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医师,我觉得我的诊断结果还是有权威的。”或许是因为失望和愤怒的缘故,瑞莎的声音冷硬异常,“她如果在撒谎,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为她辩护。我们都知道这场战役注定会有牺牲,但让一个无辜者去死——在座的各位还有人道主义精神吗?”

旁边的洛昂在心里叹了口气,瑞莎能力高不错,但性子太直了容易得罪人。

算了,自己和她可是一头的。

他拍了拍瑞莎的肩头,再次站起身。

“总之,我们不能因为一个想象而妄下定论,现在多方势力都想得到里德断章,而最关键的信息就在李尔里德的继承人手里。”

“若是杀了她就能阻止毁灭,那这解决的法子未免也太过简单了。”

“没必要一条路走到黑,有些方法总该去试试。”

“你……!”

领导人再次拍了拍掌,示意男人稍安勿躁。

“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散会——”

 

6.

明明是对准他的枪口,子弹却打中了他身后的组织成员。

他早该意识到的。

洛昂暗自懊恼:“你还没有真正的醒来——你不是暖暖,对吗?”

‘……!!!’

“和你一起出来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一听到不行你就直接放弃计划,接东西的时候下意识的用左手而不是右手……以及,刚刚你说是打晕他们,其实是想杀了他们吧。”

“人格分裂?不,附属人格没有你这么清晰的自我意识……更像是一个影子,一个和她截然相反的倒影——是因为我吗?”

暖暖歪头看他,脸上的冷漠和嗜血让他陌生,她没有说话,连续几发子弹带走了在场除去洛昂的所有人的命。

“看出来了?对,我不是她。”她笑笑,笑容无比艳丽,“我还以为我演技够好可以瞒到杀光所有人。”

“毕竟,我只是亲眼确认一下让她如此念念不舍的你有多么混蛋而已。”她拍拍裙子上的灰,从容而自信,“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暖暖,我也不是暖暖,姑且就叫我影吧——相比于她这个主体来说,我就是个倒影。”

“你能告诉我,暖暖她,不,你现在怎么样了吗?”

影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

“她啊,托你的福,她现在很不好——因为承受不住打击,她选择自我催眠,用思念,信任和曾经的美好不住的自欺欺人,再借由搭配之力构建出一个所谓属于自己的幻境——”

“只可惜这个幻境并不稳定,她越是眷恋美好,越想要互相信任,想要完美的爱情,她的大脑就会一遍遍告诉她都是假的。矛盾使她制造背叛,自行摧毁一切,却因为内心深处的渴望从而构造一个更庞大,更疯狂的梦境,然后又一次摧毁和重建。”

“对不起……我没想到一切竟然会变成这样……”

影看着痛苦地闭上眼睛的洛昂,像是嘲讽一般勾起了唇角。

“虽然很不想承认,你对她,不,对我们、对我,就是如此重要。”她闭上眼睛,握着手枪的手在微微颤抖。

“重要到即使你扭曲了我们对幸福和信任的全部理解,一次次扰乱世界的秩序,可她……可我……”

“我依然无法做到恨你。”

这本该是令人开心的事情,可洛昂却紧紧咬住下唇,绞尽脑汁思考起来,悔意和痛苦几乎要淹没了他,逼迫他做出艰难而痛苦的决定。

“我想……请求你帮我一件事。”

“你别以为自己不可一世!”影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看着洛昂的眼神仿佛要择人而噬:“我只是说我无法恨你——这是她身上软弱的部分,亦是我的极限,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

“是你铸就了如今的一切!是你一次次让我费尽心力去填补那些漏洞!差点失去引导她的能力!”

她的力喝给了洛昂狠狠一击,让他不由生出了“自己又一次没能帮到她”的颓废想法。

“……我……真的很对不起。”

“一开始我是想杀了你的,但我发现我无法做到。”影把手枪捏的更紧,得意扬扬地宣告,“但我会在她能接受的程度,当着她的面亲手把你‘杀’死的。”

这样子她就会失去对生活的所有希望,服从于命运,乖乖的把身体的掌控权交给自己,由自己来实现那些预言。

!!

“谢谢你,暖暖。我想请求你的就是这个。”

这回轮到影惊愕了:“哈?”

他是疯了吗?

“什么?”

确认自己的请求会被执行后,洛昂完全释然了:“她不该因为我在泥潭里越陷越深。如果接受我‘死’去这个现实就可以让她醒来,甚至她可以忘记我,忘却那些伤痛,平稳安全的度过这一生,那这也是一种幸福了。”

“而我,想要看着她幸福。”即使自己无法参与也心甘情愿,“说不定那样的话,你们可以并存于这个世界上……”

影的身体颤抖的很剧烈,她不知道这是暖暖的软弱在影响她还是那所谓触动,她只知道自己一个都不想要,一个都!

她宁愿是洛昂识破自己的计划在假惺惺的帮助她,也不想相信那是发自内心的祝愿,那会让她心软,心软会妨碍她的计划。

他真的该杀!

“……被你识破了。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不恨我?”影似笑非笑,脸上依然淡漠却又夹杂着一丝讥讽,“如果我成功,你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了——我会催动她阻止一切,让所有的星辰重新转动……”

“你是暖暖的一部分。我喜欢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恨你?”洛昂笑了,笑容自信而洒脱,“我希望暖暖能幸福,也包括你。”

幻境不知何时消失了。

影愣愣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后来,她总会时不时想起这一幕:阳光恰巧落在他的身后,像是在追着他一样一路朝着她走来,最后涨满了她面前的整个世界。

“黑暗不是绝对的,请相信,奇迹大陆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对我来说,所有的事物都是奇迹。”

她闭上眼睛,认命一般靠上洛昂的胸膛。

“洛昂……你真的……”

“好到我想……杀了你。”

 

7.

“不清楚这是第几次轮回,时间不曾挪动半分。”

“每一次,我都在与自己为敌。”

明明是冬季,天气却炙热的像夏天一般。

暖暖艰难地褪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短袖来,没了布料的摩挲,裸露的肌肤更加清晰的感受到拥挤车厢中的闷热——像是下一刻就要沸腾起来的温水,青蛙们都处于这个巨大却温暖的囚笼中,偏偏还无知无觉。

“本台为您带来最新播报:近日一起天台坠尸案引起记者注意。经查,因感情纠葛,犯罪嫌疑人■某约男友深夜在天台会见……”

好……好疯狂……暖暖听的冷汗都流出来了,不知道只是一个新闻为什么就让自己如此慌张。

“xx大学到了,需要下车的乘客请在后门下车,下一站是中心广场,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拿好随身物品……”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暖暖拖着行李箱吃力地钻过拥挤的人群,在司机关闭车门的前一刻下了车。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她会在这里开始新的人生旅途,为她所热爱的设计和搭配发光发热,结交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

光是想一想,就好开心。

暖暖不禁沉溺于自己的想象中,心满意足地笑了。

蓝白色调的建筑,喷泉和志愿者像警卫一样精神抖擞地伫立着。暖暖拎着行李箱不死心地和校园俯瞰图大眼瞪小眼,先拿着行李到了宿舍,在左跑跑右走走的解决她那一大瘫子手续后,成功的活着到了满是同学的教室里。

“■■,你能不能帮我……”

可没有人帮她,没人搭理她。

明明军训的时候都在一起玩的很开心。

“那个,我……”

暖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对这种没来由的排斥和无视感到恐慌,全身细胞像是在回应她的恐慌一样,极为敏锐的感受着四周的一切。

打量带着万千恶意舔舐着她的肌肤,窃窃私语一定是在说她的坏话,学习的其实是在窥探,或许在写着说坏话的纸条。

说不定此时的桌椅已经被人动过手脚,很快就会四分八裂,说不定抽屉里有死老鼠或恐吓信,只等她翻开来看。

是他?是她?是他们?还是她们?是所有人,是他们一起……

针对,孤立,鄙夷,嘲笑,偷窃,抽身事外,事不关己……骗取我的信任,夺去我的幸福……我的……!

——我的一切。

“喂——新来的……”

她该怎样做?思考对策?寻求帮助?

不,不会有人救她的。

不知有意无意,有人撞了她一下,资料和书籍散落一地,纸页哗啦啦响动,和风做着同样徒劳无功的运动。

我该去捡起吧?而不是……

“啊呀……只是抱歉啊,不小心踩到你的书了。”

等它被人踩上一脚。

书里面是她的设计稿,她曾用无数个日日夜夜勾勒形象,一笔一划地描绘容貌,带着满足和成就感落下自己的大名。

她想把她带给老师看,然后付诸实践。

“天真……懦弱……无能……”

是谁在说话?仿佛从心底传出。

“这么快崩塌,你开始在相信‘它’么?”声音仍然响着,暖暖抬头想寻找她,却发现偌大的校园内空无一人,原本的教学楼如今血红一片。

红色……金色……

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金发男生的样貌来:四肢夸张却极为自然的舒张开,曾经温柔而英俊的面容浸泡在血泊中,软烂破败的模样像个废弃的布偶娃娃,既不光鲜也不靓丽。

这一幕的冲击太过巨大,以至于那些让她刻骨铭心的利用和背叛都变得平淡起来。

她怎么可以忘了这样的事情呢?

她怎么能忘了?

那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啊。一切事情的起点都来源于那天,这个虚假梦境中唯一可以被称之为‘真实’的东西。

为什么是真的呢?

就像是五感突的回笼,悲伤扑天盖地而来,每一次呼吸都痛得如同要将她撕裂。

血红色的夕阳升起无数死去的蜉蝣,噼噼剥剥露出柔软的灰白内在,暖暖在街头飞快的奔跑着,哪怕火烧火燎的感觉贯彻了心肺也不曾减慢一步。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暖暖不得不被迫接受着不断出土的记忆。

秦衣的欺骗,左一的利用,夜宵的事不关己,阿欢的骗取信任和洛昂的……背叛。

也许这一切都怪洛昂。她想,不可否认她仍在生洛昂的气,他的离去太过突然,几乎毫无征兆。不过现在看来,没有对他的背叛做出理解和包容然后划清界限的自己更理应被唾骂。

或许我该对他的离去说些什么。

我恨你

我对你的背叛感到生气

不过我现在一点不在意

你是不是一直认为我没有资格与你同行,更不值得你交付信任?

风是不是很冷?地板是不是很硬?死是不是很痛?

我不想再与你多做纠缠,让我遗忘这一切吧,我不想再想起你了,我想逃避,想做个普通人——每天柴米油盐,家长里短,关心里没有算计,蜜里不会裹着毒,不用夜不能寐,不用刀口舔血——我想过这样的日子。

那就再见吧。

“再见。”

 

 

8.

“你来了。”

暖暖的记忆中,夕阳从未如此血红过。

从洛昂张张合合的嘴里,她久违感受到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或许她早该料到,从公交车的晚点,红绿灯的闪烁,背后灵的担忧中察觉到被笼统归纳到“不祥的预感”中去的。

“组织判定你会加快记忆之海的毁灭,由我奉命执行抹杀任务。”

大脑大片大片的空白提醒她又一次被背叛的事实。

“今天我不会对你出手……我……”

“下一次见面,你就要杀了我,对吗?”暖暖觉得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很好笑,就连声音都莫名透着股癫狂,“好,我知道了。大喵我会交给夜宵照顾。”

“对不起……”洛昂能说的只有这句。

“这个指环送给你,里面有软刃,可以用来防身。”洛昂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去,“还有这个……”

“不要闹脾气了,继续和左一合作,她有原则且足够强大,她会帮你。”

“夜宵……秦衣……宙……”

“记住要远离墨丘利。”

“如果我说‘不’呢?”

暖暖的眼神越来越冷,她推开洛昂的身子,像是要拒绝整个世界一样狠狠地推开。

“你以为你是谁!!自说自话、自说自话的给我希望……自说自话的要我交与信任……然后自说自话的离开,摆出一副为我好的面孔……”

情感尖啸着吞没了理智。痛苦,愤怒,不甘,绝望让她的尖叫从未如此有力。

“我们是敌人!我不需要敌人假惺惺的关心!!也不想要你自以为是的考虑!!!”

她又哭又笑,说出的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但是现在我不听了。无所谓,反正我不在乎。我不想原谅你了。”

“我后悔我为什么会答应与你同行,为什么要问出‘你相信我吗’。如果没有认识你,如果没有并肩作战过,我就不会如此信任你,就没有后面的抛弃和……背叛。”

“你给过我希望的——我最喜爱的——你又亲手扼杀掉。”

“你别这么说,暖暖……”

“你走开!”她拍开洛昂的手,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我从未如此希望过我们永不相见——所以,你现在就离开吧。”

“!!!”洛昂睁大眼睛,悲痛的难以自抑却又冷静的出奇,“……是吗?”

“是的,洛昂先生。”影从最深切的诉求中走出,明明是相同的脸却淡漠的过分,“根据你的愿望,我会替你杀了他。”

不,我从未许过这样的愿望。

暖暖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也无法前行一步。

像是有什么东西阻隔了她们。

影踮起脚捂住洛昂的眼睛,对着愕然的‘自己’微勾唇角,无声的笑了:“许没许过您心里自然清楚,砍上两刀?还是窒息而亡?或者让他跳楼伪造出自杀的假象怎么样?”

“放心,无论罪行再怎样骇人,只要在心里编造出一个天花乱坠到足够瞒天过海的理由,用设计师之影强加于人就行了。”

天台上,血色的夕阳把苍穹染的通红,心甘情愿的做着戏剧化情节的背景布,低矮而粗糙的铺在那儿,触手可及却无法撼动。

好奇怪……

洛昂的眼神漆黑而空洞,就像暖暖一样。

 

9.1

“天真……懦弱……无能……”

影满意地看着花海黯淡寂灭,黑暗破土而出,数道线条不断衍生,带着凛冽的微光游走。

做完这些,她才看向沉睡着的暖暖。

“不打算醒过来?”

恍惚中,暖暖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挣扎,像是肯定。

“无论是梦境还是这个世界,都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纯洁无暇,而你确实已经发现并承认了这个事实,不是吗?”

“在记忆之海里我就已经窥得一隅——利用,抢劫,偷窃,欺骗,拉皮条,做伪证,献媚,挑唆,饥饿,赌博,撒谎,奉承,诽谤,恐吓,陈词滥调,忘恩负义,得寸进尺,投毒嫖娼,假充虔诚——你觉得如此令人作呕的世界还需要被拯救么?”

不需要,只有利用和背叛的世界不值得被拯救,所有恶行应当被判处极刑。

可我好累,我已经疲于提防身边人的毒手,疲于在各个势力中竭力斡旋。

我只想过普通人的日子,我只想要回我的幸福,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

“你确定你想退出?”

是,如果我连体验到的幸福都没有了……那我还剩什么……?

你不是我吗?你帮帮我吧,用我没有的力量去撕裂,碾碎,破坏,毁灭。把美丽,高尚,诚信和荣光熔铸,倒入奇迹大陆的模块里冷却成型。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神经元短暂的交接,传递出的信息让影捧腹大笑,笑声里却突兀地透出来一股子恨铁不成钢。

“看来洛昂说错了。”影吐气扬眉,声音里的波澜逐渐趋于平淡,“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我给你。”

重击。

剧痛来临前,暖暖看到她的脸——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冷漠的脸。

评论(9)

热度(48)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